目 送

从一个城市迁徙回来，忙着找新的工作，忙着和久别的同学、朋友们聚会，忙着租房子，终于稳定下来了。在长沙新航道开始担任授课教师，又开始忙着适应新的工作环境，忙着备课，总觉得时间不够用，父亲好几次打电话问什么时候回家，心头一酸，当初大老远的从广州回来，不就是想着能常回家看看么?

初春的下午，微风徐徐，阳光明媚。几姐弟终于聚齐了，一路欣赏风景，一路聊天，车子飞快地奔驰在回家的路上。一进门，就看见不经常下厨的父亲在厨房里忙活着。母亲在洗菜切菜，父亲在指挥，颇有大厨的风范。还没到吃饭时间，姐姐说我们去山上转转。兄弟姐妹是一种很奇妙的关系。不是朋友，不必经常打电话，发短信，发邮件，不必担心长时间不联系，感情就像雪后的脚印，渐渐模糊到看不清楚;也不是恋人，需要嘘寒问暖，朝思暮想，百般牵挂;不是夫妻，不会朝夕相处，耳提面命，彼此的命运紧紧缠绕。就是家常日子平淡过，各自有各自的选择，各自有各自的人生，会吵架，会翻脸，但是一定会在彼此需要的时候准时出现，不计前嫌，仿佛那些争吵不曾发生。

然而，也不是这么的简单，除了父母，有几个人能记得清你儿时的容颜。说出来让人笑掉大牙的小名，嗒嗒的雨声里随着水漂流的纸船，夏天里追着到处飞舞的萤火虫，堆得乱七八糟的雪人，那棵被砍掉的曾经结满桃子的桃树，父亲生气时古怪的表情，母亲气急败坏时的责骂，全世界能跟你分享生命初始的记忆就这么几个人了。

在山上边聊生活中的琐事，聊未来的计划，尽管很久没聚的这么齐了，却像从未分开过，毫无陌生感。满山的映山红，开得热烈奔放，似乎在欢迎我们回来。

到家的时候母亲嗔怪回来太晚，准备开饭了。父亲还是爱夹菜，小时候经常会为父亲给谁夹菜而争吵，父亲不偏不袒，每个人都有，至今依旧保持着这个习惯，保证每个人碗里都有，几个人相视一笑。心里感觉浓浓的，都是温馨。

吃完饭，大家忙碌起来，各尽其责，不让母亲插手。然而，她始终站在一旁，生怕我们摔了碗或者打破锅，可能，在她眼里，我们依旧是那群毛手毛脚的娃娃。

父亲依旧抽着烟，袅袅的烟雾中，看得清脸上的深深的皱纹和鬓角的白发，不知道也没注意过，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老的。

准备回长沙了，母亲搜罗家里各种好吃的，塞在后备箱里。千叮咛万嘱咐哪种菜该怎么做。父亲只是默默地垂首站在旁边。

车子开动了，他们仍旧站在原地目送着。收音机里传出来熟悉的歌声，“总是向你索取，却不曾说声谢谢你，知道长大以后，才懂得你不容易，每次离开总是装做轻松的样子，微笑着说回去吧，转身泪湿眼底……”几个人都不说话，默默看着窗外。

儿行再远，也走不出你们的牵挂。